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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岁的孩子开始换牙了。


小小的乳牙已经脱离了牙床大半,他用手指轻轻晃了晃,足够松动了,但还是固执地不肯离开。


弟弟乖乖张着嘴,正眼泪汪汪地看着他。估计还是有些怕,小手紧张地攥紧了他的衣角。


他有些好笑地收回手,“这颗牙已经很松了,早点拔掉会比较好哦?”


“我不是怕!就是…就是我比较想让它自己掉下来…”


如果父亲听见这句话,估计又要恨铁不成钢地教训佐助几句“忍者不可以这么软弱” “这点痛都忍不了还算什么宇智波”。这颗松动的乳牙已经困扰了佐助快两周,他经常能看到弟弟肉乎乎的脸颊鼓起一点,用舌头顶弄着顽固的牙齿。今天早上又被母亲看到了,就笑着提议要帮他拔掉。


他看到佐助正在往嘴里喂番茄的手立刻僵住了,紧接着一个小身影猛地窜过来躲到他身后,有些紧张的声音从他身边传来:


“不用了妈妈!它就快掉了!”


母亲笑眯眯地看着佐助试图用哥哥挡住自己的小动作,故作为难地叹了口气:


“这该怎么办呢……对了,不如让哥哥帮你吧?如果是哥哥动手的话,佐助是不是就愿意了呢?”


鼬感觉到在他背后耸动的小人再次僵住了,显然对这类近似于“最爱妈妈还是最爱哥哥”的死亡问题已经有了阴影。不用回头,他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佐助皱着小脸,绞尽脑汁试图想出一个端水答案的模样。鼬没忍住,被自己的脑补乐出了声。


“哥哥!!!——”




“哥哥……”


小孩含糊软糯的声音将他的思绪勾回当下,他回过神,将准备好的细绳一圈圈在乳牙上绕好,再次出声安抚弟弟:“没关系的,佐助要相信哥哥,一点都不痛的哦。”


“唔……”


佐助泪汪汪地点了点头。


“很好,勇敢拔牙的小孩会赢得哥哥奖励的豪火球教学一次。”他看到佐助骤然亮起的眼睛,忍着笑意,继续循循善诱地转移弟弟的注意力——


“不光是豪火球之术,我想想……应该还可以加上哥哥的陪玩活动一次、哥哥的哄睡服务一次、哥哥的任意许愿机会一次……”


他趁着弟弟被各种诱人的奖励勾走了注意,猛地绷紧了细绳——


“唔!”


鼬将那颗作恶已久的乳牙取下放在手中,向弟弟展示胜利成果,“怎么样,是不是一点都不痛?哥哥没骗你吧?”


“嗯……”


佐助还沉浸在光速拔牙的震撼中,呆愣愣地应了一声,反应过来后立刻开始卖惨,“不,还是有点点痛!哥哥,勇敢小孩的奖励呢?”


“这个当然会有啦,不过奖励待会再说,佐助,你要不要先止一下血?”


“啊!!”小孩惊慌地捂住了嘴。鼬没忍住,狠狠揉了揉他毛绒绒的脑袋,然后才笑眯眯地告诉弟弟只需要漱几次口就能止血了。





等佐助匆匆跑向洗漱室,他摊开手,凝视着中心小小的乳牙。


他盯着牙根粘着血迹的一小点,脑海中浮现出刚才佐助乖顺地仰头,嘴里还含着血,迷茫地望着他的模样。


拳头在下一刻狠狠收紧,他任由掌心被指甲和牙齿咯出血来,借皮肉割开的疼痛湮灭不该存在的心思。


他毋庸置疑地爱着佐助,可每当弟弟带着乖巧的、含泪的神情望着他时,怜爱与破坏欲总争先恐后地纠缠上他的心脏,将他撕扯向灵魂的两个极端。


他希望佐助永远快乐,可又在弟弟的眼睛泌出泪水时感到饥饿和干渴,渴望看到佐助更多隐忍的痛苦的眼泪。


这样的爱是正确的吗?


这样的情感是爱吗?


他分不清,也理不通,只好把这当做羞于见人的污垢掩埋心底。




佐助已经漱完口止住了血,他回到房间,看见哥哥正直直盯着自己的掌心,似乎在走神。


他好奇地凑过去,光洁的掌心除了他刚刚拔下的乳牙再无它物。


哥哥见他探头探脑的样子,便把乳牙给他,笑着问他打算怎么处理。


“嗯……我要把它扔到屋顶上,妈妈说下面掉的牙齿要往上丢,这样新牙才能快点长出来!”


想到自己不得不维持豁牙的造型好长一段时间,佐助急切地拉过哥哥的手向屋外跑去,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实践妈妈的理论。


通过相触的手心,他感到了一点晕开的湿意。那是哥哥的汗水吗?




13岁的鼬刚刚换下自己最后一颗乳牙。


他看着那颗带血的牙齿,在那一刻感到了命运的恶意。看啊,即使你做出了如此艰难的抉择,即将背负大多数成年人都无法承受的罪孽,你不过还只是个刚换完牙的孩子而已。


你凭什么决定族人的生死?


你凭什么认为你能护住仅存的弟弟?


你凭什么认定牺牲宇智波保全村子是正义?


他将那颗牙齿抛向上空,不再去关注它的结局。

他不再试图分清对错,更不再尝试弄清自己的情感,因为从这一刻起他和佐助注定只有一种结局。


他会死在他的手下,肉身为弟弟铸就最强瞳力,灵魂前往净土接受族人的审判。


永恒万花筒是他最后的私心。


他会为佐助献上眼睛,从此融为一体,亲密一如意识与肉体皆未萌芽时他们依偎在母亲的卵巢。等他死后,佐助每一次使用力量都将有鼬的助力,所到之处都将有鼬的见证;无论挚友、妻子或是孩子,不会有人能取代他的位置,再不会有一种关系亲密胜过他们。


他们血肉相融,永不分离。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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